《超時空泡泡女》的泡沫童話

在電影節遇上《超時空泡泡女》,可以抱著觀看《回到未來》的心情,投入劇情上的驚險刺激,開懷大笑一番;可以為銀幕上的阿部寬和廣末涼子著迷;還可以為了飯島愛和飯島直子客串亮相而拍案叫絕。然而,日本為何在此時此刻出現這樣的一部電影,也是值得思考的。影片以日本經濟泡沫爆破作為背景。正如經濟低迷時期的香港以懷舊潮流來麻醉止痛一樣,導演馬場康夫在《超》片裡,就帶領觀眾懷了一趟 1990 年的舊,玩弄所謂的集體記憶,以時代差異與時空錯置來製造出大量笑料,讓大家暫時忘卻現實裡的痛。 Continue reading “《超時空泡泡女》的泡沫童話”

弒母者的顛覆與挫敗──淺談寺山修司

談起寺山修司,總會想起他的代表作《死在田園》的結尾,那是主角回到家裡打算弒母的一幕。影片的敘事者跟寺山修司本人一樣,父親早死,而且都在拍攝電影。故事裡的「我」正在拍攝一部自傳電影,可是拍到一半,卻膠著了,無法再拍下去。於是他走進了自己的回憶,回到故鄉恐山,卻發現記憶原來充滿了謊言。他重遇少年時候的自己,並決定除掉母親,讓自己得以重生。《死在田園》的最後一句對白交代「我」的出生日期是「昭和 49 年 12 月 10 日」,籍貫是「東京都新宿區新宿字恐山」。寺山修司的確生於 12 月 10 日,可是昭和 49 年(即 1974 年)卻是《死在田園》拍成的一年;恐山也不在他居住的東京,而在本州北部的青森。他想借電影來重生的想法,其實已經說得十分明白。 Continue reading “弒母者的顛覆與挫敗──淺談寺山修司”

在電影裡遇見卡夫卡

在我還未讀過卡夫卡的小說前,曾經看過一部以他為名的電影。那是史提芬.蘇德堡(Steven Soderbergh)在 1991 年拍成的《魂斷布拉格》(Kafka)。影片從卡夫卡的作品裡取得靈感,杜撰了一個名叫卡夫卡的人的故事。他們找了謝洛美.艾朗斯(Jeremy Irons)飾演片中的卡夫卡,日間他是一個保險公司的小職員,夜裡就埋頭寫作。由於他有一位好友離奇死去,因此捲入了一連串陰謀和神秘事件裡。印象中,這影片有點科幻,也有些驚險懸疑,並非改編自卡夫卡的小說,頂多是一個有點 “kafkaesque” 的夢魘罷了。 Continue reading “在電影裡遇見卡夫卡”

偷拍:記得那一道血痕

把傷口剖開

看過《偷拍》(Hidden)的觀眾,大概都會被影片中阿爾及利亞裔的 Majid 突然刎頸自殺的情節所驚嚇。他拿出小刀,往頸上一拉,血都飛濺到牆上去,形成一道刺眼的血痕。Majid 這一刀,是含冤受屈,要以死來表明清白,同時也把一個已經掩埋的傷口再次割開。 Continue reading “偷拍:記得那一道血痕”

越位女球迷:黑夜中的煙火

說起伊朗電影中有關足球的情節,總會想起基阿魯斯達米(Abbas Kiarostami)那部名為《春風吹又生》(And Life Goes on…)的電影。那是 1990 年伊朗發生大地震之後,一名電影導演帶著他的兒子,走到災區尋找兩個小孩的故事。男主角要找的,是在基阿魯斯達米前作《踏破鐵鞋無覓處》(Where is the Friend’s Home?)裡擔演主角的小孩。電影要完結了,但他始終沒有找到那些孩子,卻在頹垣敗瓦之中,看到人們在路邊架起電視天線,收看世界盃足球賽。球場上的歡呼,彷彿給予人們熬過苦難繼續生存下去的力量。 Continue reading “越位女球迷:黑夜中的煙火”

韓流怪嚇:一部反美的《異形》

《韓流怪嚇》(The Host)的韓文原名「괴물」,就是「怪物」。於是不免想起去年香港的那一部《怪物》。鄭保瑞的《怪物》把矛頭指向階級之間的矛盾,來自韓國、奉俊昊的《韓流怪嚇》則明顯地把恐怖的源頭指向外國強權 ── 美軍基地與美國專家的介入。 Continue reading “韓流怪嚇:一部反美的《異形》”

從十誡說起──奇斯洛夫斯基十年祭

命運的交錯

十多年前,頭一次聽到《十誡》(The Decalogue)這個片名時,還以為是宗教電影。奇斯洛夫斯基的《十誡》,是他為電視台拍攝的十集單元小故事,每集約一小時,以《聖經》裡的十誡條文為主題,說的則是現代人在道德上的抉擇與掙扎。奇斯洛夫斯基的《十誡》,對應的是天主教的十誡條文,因此沒有基督教「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」這一條。十個小故事,多數時候都以同一個大型屋邨做背景。故事裡的醫生和病人家屬、大學教授、郵局小職員以及被他偷窺的女子等等,都住在同一個屋邨裡,看著同一片草地,走過同一條道路。「第五誡」犯了謀殺罪的少年,在犯案前,就曾經跟他未來的辯護律師在咖啡店裡擦身而過。「第八誡」的角色亦知道「第二誡」的故事。相識或不相識的,既遙遠又原來這麼接近。命運的細線,就如此這般交錯在一起。 Continue reading “從十誡說起──奇斯洛夫斯基十年祭”

迷失決勝分:階級、運氣、罪與罰

運氣

Woody Allen 離開了他熟悉的紐約,踏足對岸的倫敦,拍成了《迷失決勝分》(Match Point)。電影開場不久,年青網球教練 Chris Wilton 躺在床上,讀著杜斯妥也夫斯基的《罪與罰》(Crime and Punishment)。他讀了一會,沒有再看下去,轉而閱讀有關杜斯妥也夫斯基的導讀。因此他在未來外父眼中,是個談起杜斯妥也夫斯基,說得頭頭是道的小子。《罪與罰》這部小說對 Chris 而言,只是攀上社會上層的一項工具。他在情婦 Nola Rice 對他的名譽地位構成威脅時,亦模仿了《罪與罰》主角連殺兩人的情節,在幹掉 Nola 之前,先殺死鄰居老婦,再假裝成劫殺案一樣。Chris 本來就是個寂寂無聞的網球教練,因為娶了富家小姐,得到外父的眷顧,在大企業當要職,住一所可以俯覽泰晤士河的房子,找到了躋身上流社會的捷徑。就連犯案後被警探傳召問話,也因為他的社會地位,得到相當客氣的對待。 Continue reading “迷失決勝分:階級、運氣、罪與罰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