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浪潮之母──艾麗絲華妲

新浪潮之母──艾麗絲華妲

今年「法國五月」的電影節目搬到六月舉行,以「新浪潮之母──艾麗絲華妲」(Tribute to Agnès Varda)為主題,選映她的十二部代表作。主辦單位本來趁她到亞洲巡迴宣傳,邀請她來香港與觀眾見面,不過她到底已經九十高齡了,結果還是取消了亞洲巡迴。華妲在去年獲奧斯卡頒發終身成就獎,今年更有新作《眼睛相旅行》(Faces Places)角逐奧斯卡最佳紀錄片,她無暇出席提名宴會,就運送了自己的紙板公仔跟群星合照,不但以表尊重,更顯頑皮本色。

說華妲是「新浪潮之母」,可能要解釋一下,她其實只是比高達大兩歲,比杜魯福大四歲,不過她比其他法國新浪潮導演更早拍出了首部劇情長片《短角情事》(La Pointe Courte)。她年輕時本來想成為藝術館策展人,後來受雇為法國國家人民劇院(Théâtre National Populaire)當硬照攝影師,就在那時萌起拍電影的念頭。她不像杜魯福和高達在飽覽古今電影後投身創作,據說她當時看過的電影為數極少,卻滿腦子都是影像,要用攝影機捕捉下來。

《短角情事》已開始了她糅合紀錄片與劇情片的個人特色。後來在美國拍攝的《如獅如醉》(Lions Love)就擺明車馬是兩者的混合,甚至在開場不久即由演員提問:「Can we be actors and be real?」《幸福樂園》(Le Bonheur)找來男主角現實裡的一家四口參與演出,演一個婚外情故事。《戀愛遊戲》(Kung-Fu Master!)亦由 Jane Birkin 帶著兩個女兒合演一家人,更請來 Jane 的父母演她戲中的父母。看 Jane 跟初出道的女兒 Charlotte Gainsbourg 攜手演出母女戲,真作假時假亦真。這部戲的緣起是 Jane 看完華妲的《無法無家》(Vagabond)後思潮起伏,馬上寫信給華妲,後來兩人見面,就有了拍攝《寫珍集》(Jane B. by Agnès V.)的想法,該片既有紀錄片成份,又是 Jane 百變造型的演出。拍攝期間,Jane 跟華妲說了一個她自己編的忘年戀故事,關於一段跟小男生的感情,於是華妲靈機一觸,寫成《戀愛遊戲》劇本,並安排自己的十四歲兒子 Mathieu Demy,跟 Jane 在電影裡談一場戀愛。

《戀愛遊戲》也反映了當時面對愛滋病蔓延的恐懼。1990年,華妲的丈夫積葵丹美因愛滋病併發症逝世。在丹美生命倒數的日子裡,他拿起筆,記下自己的童年點滴。華妲則把眼前無可避免的衰病與死亡,化成光影裡的活力與生機,把丈夫的回憶拍成《童年拾趣》(Jacquot de Nantes),重演他成為導演前的成長經歷,回溯他拍電影的初衷,也為病中的丈夫打氣。之後華妲還拍了兩部關於亡夫的紀錄片──《柳媚花嬌廿五年》(The Young Girls Turned 25)和《丹美的電影宇宙》(The World of Jacques Demy)。

今年是法國「五月風暴」五十周年,半個世紀前的巴黎,由學生運動發展成大罷工及大規模街頭抗爭,當時華妲不在法國,她和丈夫丹美正在美國拍片。對於那個火紅年代的思考,尤其是關於女性自主、生育與墮胎等議題,華妲卻沒有缺席,《唱不唱由你》(One Sings, the Other Doesn’t)就是最好例子。短片《女人有話兒》(Réponse de Femmes)更是直接讓不同女性回答「What does it mean to be a woman?」等問題,談身體,也談性。其實早在她的第二部長片《五時到七時的琪奧》(Cléo from 5 to 7),已在思考女性身份。片中的琪奧起初以美貌去肯定自己的存在,把自己打扮得像個洋娃娃,引來途人注目,又不停照鏡子,眼裡只有自己。就在兩小時裡,從自戀到自覺,她由一個被觀看的慾望對象,漸漸開始對其他人的事情感到興趣,成為有靈魂有思想的主體,甚至得到了去愛別人的力量。

(刊於《號外》第 501 期)

另見:艾麗絲華妲,及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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